【警世恒言】
網紅經濟的本質,是注意力經濟條件下“流量經濟學”的具體構成,它體現的是互聯網通信時代造就的杠桿力量。
傅子恒
董宇輝“小作文”事件持續發酵引發各方熱議。這事件折射出的一些流量經濟學原理,也引發人們的思考。
拜互聯網通信技術進步所賜,直播可以成為一門生意,而且是一門可以“全民創業”的龐大生意,一門有才華的個體可以迅速創富的生意,一門每一個消費者可以很方便、隨心地做出消費選擇直接進行購買的生意。而直播“生意”的放大,就成了“網紅”經濟的具體商業模式。這是時代的進步。
具體而言,這進步表現在,任何在某一方面有才華或者有特質的個人,可以更容易地擺脫資本、資源以及人際、信息等要素匱乏的束縛,更輕松地展示自己、成就自己。
從直播和網紅經濟中,人們可以看到:這是一個物質相對豐盈的時代,而豐盈的物質條件是滿足在線適時消費的物理基礎;這是一個生產過剩與買方市場的時代,唯有在買方市場條件下,才更加凸顯出渠道和銷售的價值;這是一個消費個性化多元選擇的時代,消費者的各種個性化需求——物理需要方面的,知識學習方面的,情緒共鳴方面的,顏值愉悅方面的,甚至價值觀認同方面的,都可以成為促動消費的直接誘因,而消費能力提升+可選擇商品的豐富,為個性化的多元選擇奠定了基礎;這是一個供給創造的時代,好產品就可以打動人心,帶來消費。由此,產、需溝通的方式部分地被改變了。
網紅經濟還讓人們看到,它讓顏值和才華都可以成為促動商業價值實現的生產力。才華成為生產力很好理解,因為一切的創造(無論科技、藝術還是管理),都是一個人或一類人才華的具體體現,才華本就應該是生產力;而至于顏值,因為經濟的目的是滿足人們的效用之需,愉悅感是人們基本的效用需求之一,在基于交換的商業經濟條件下,能夠帶來快樂和愉悅感的顏值也可以是生產力,這也沒錯,無須庸俗理解。
由此也可以說,網紅經濟在一定的范圍內,和一定的程度上,部分重組了或者說擴展了社會化生產的模式,這是我們時代的變化之一,沒有夸張,不應被漠視。
作為直播創富頂流性代表的網紅經濟,也是一種民生經濟,它讓有才華和特質的一介平民有迅速成為商業英雄的可能,董宇輝與李佳琦們就是活生生的具體例子。這些例子也更具體地闡釋了,什么叫世界是平的。
網紅經濟的本質,是注意力經濟條件下“流量經濟學”的具體構成,體現的是互聯網通信時代造就的杠桿力量。流量就是杠桿,網紅創造流量,流量帶來規模效益——這就是網紅經濟的力量。
網紅經濟帶來的更深程度的思考還在于以下兩個方面:
一是,網紅經濟正在拓展與豐富著經濟學理論的基本范式。按照傳統經濟學的基本定義,社會化生產的基本生產要素包括土地、資本、勞動和信息,這其中,活化的勞動要素隨著時代的進步一直在被擴展,企業家與管理者才能、技術與智力成果被陸續納入這一要素,成為其中的重要構成部分;同時,勞動要素還更多地被資本化,參與剩余價值的分配和再分配。網紅經濟背后體現出作為個人的特殊才能或者特質的超額貢獻,也屬于作為勞動要素的一項特殊細分構成,而享受到資本化的成果分配份額,當然也是合乎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商業邏輯的。
二是,網紅經濟也是文化價值和商業價值的碰撞交融,它可以將歷史、現實、商業和社會情緒等多重因素交織在一起,在創造商業價值的同時,也可以創造綜合性的社會價值。以董宇輝為例,他出生于陜西,畢業于西安外國語大學,原是新東方英語教師,在教育“雙減”政策轉型與新東方轉型發展之際,董宇輝也開始轉型成為一名帶貨主播。他在帶貨中用中英文雙語講解柏拉圖、尼采、杜甫、蘇軾,融娛樂、教育、教化于商品的營銷之中;他的直播讓眾多的網民在消費中得到了愉悅,學到了知識,陶冶了情操,以至有網民形容,看他的直播,學知識才是主要的,買東西只是順便為之。有人說,這貨賣的“清新脫俗”,在商業化氛圍過于濃重、熾熱的當代社會,清新脫俗就是巨大的社會情緒價值,還有著知識傳授和個人成長各方面的勵志效能。
“網紅”為什么“紅”?這是另外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重大話題。那是一群人、一類人個體需求的集體共鳴,當這一群人、一類人數量足夠多時,也就成了巨大的社會需求,而需求是商業價值的基礎。無論情緒撫慰、心理關懷、心緒愉悅,還是知識學習、價值觀共鳴,當有才華或者有特質的個體引發了這些共鳴,滿足了這些需求同時“搭配”物質或信息的消費供給,也就實現了其中的商業價值,這就是網紅與流量經濟學的基本原理。
當然,與其他任何經濟范式一樣,網紅經濟也不可避免地會帶來一些負面的問題,諸如收入分配問題,或者對傳統的商業模式帶來沖擊等問題,需要規范和應對,但那也是其他任何經濟范式同樣要面臨的問題。
(作者系證券公司管理人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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